8月12日,人民币中间价,相对美元,暴跌1008个基点。人民币自2005年汇改以来,首次大幅度贬值,在岸人民币汇率当日收盘大跌1.8%,创二十年来最大单日贬值。这还是在8月11日贬值1000个百分点基础上的连续贬值。
人民币单边升值的历程已经结束
2011年以前的六年,由于中国通货膨胀幅度较高,人民币(人民币市场调查研究报告)实际有效汇率升值接近50%,名义汇率升值30% 以上。
我2011年11月9日在英国牛津大学与当时的王岐山副总理一行对话时,直接对着央行行长周小川说,“不管美国人,欧洲人,日本人如何要求中国人民币升值,你都不能让人民币继续升值了,因为升值过大,今后贬值就更痛苦。”当时的汇率是1美元换6.10人民币。
就在那次对前后,外界的舆论压力很大,认为中国每年有大量的贸易顺差,是人民币故意低估所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直强烈要求中国政府对人民币升值。美国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发表文章称,“中国政府通过低估人民币,直接抢走了美国人的就业机会。”
过去的3年多时间,中国对外贸易出现惊人的逆转,从原来年均超过20%的增长速度,直接下降为很低的单位数。人民币也结束了单边的升值历程,开始有升有降。尤其是到了2014年,人民币贬值的概率已经明显超过升值的概率。
人民币贬值的震撼
这两天央行的举动让国人,甚至全世界的人感到措手不及。关心汇率和中国经济走向的人们,不禁提出了许多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的问题。
中国的宏观经济到底怎么啦,中国的经济不行了吗?
人民币一旦开始贬值,会不会一直贬下去?
人民币贬值对中国的贸易、经济增长和人民生活的关系如何?
人民币贬值,到底对其走向国际化,包括是否加入SDR,有什么影响?
央行和中国政府如何面对人民币贬值的问题?
总的来说,本国货币贬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货币贬值,可能是因为出口受阻,或者国力整体下降。
人民币贬值的利弊
短期内,货币贬值,却有利于出口,可以促进经济增长,减少人民币外流。但是,货币贬值却可能会影响整个国家、企业和国民的信心。因此,一旦贬值,政府就必须有心理准备,必须有一个贬值的底线。
例如,本次大幅贬值是人民币汇率改革以来的第一次,相信也不是最后一次。但是,就短期来说,贬值的幅度可能要控制在5%之内,如果出现连续贬值情况,或者贬值幅度超过5%,就有必要进行干预。
货币贬值的必然性和偶然性
就中国目前的经济形势来看,宏观经济增长放慢,增长面对越来越多的压力,如果人民币汇率不变,国家只能利用财政政策和国内的货币政策(例如,调整利息)来刺激实体经济的发展。
当财政政策和国内货币政策的利用空间很小时,调整汇率是另一种刺激经济增长的路径。就2015年前8个月的政策来看,所有的政策工具都已经用上了,包括增加基本建设投资,降低存款准备金率,降低存贷款利息率,还有这两天的人民币贬值。
人民币贬值是宏观经济工具最后一道防线。央行这么做,一方面透露出经济增长的压力还在加大,另一方面说明前面的降准、降息,对经济的刺激作用还很有限。
许多中小企业,因为这10年来人民币的大幅度升值,日子越来越难过。靠出口为生的中小企业,更是举步维艰。整个国家来看,出口增长已经接近冰点。另外,最近几年人民升值,出国旅游、购物、留学的人数越来越多。中国在旅游贸易方面,一年出现上千亿美元的逆差。中国土豪把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小房子卖掉,直接在伦敦、纽约、洛杉矶等国际性大都市,就可以买到超级豪华的别墅。中国每年进口的豪华汽车,也是世界最多、最好的。
也就是说,人民币升值,对有钱人来说,是天堂,对没有钱的人来说,由于人民币的外升和内贬(通货膨胀),日子相对比较难过。
因此,人民币适度贬值,对出口企业有好处,对经济增长也应该有长期的促进作用。对平衡中国的旅游贸易,适当抑制资本外流,是有一定好处的。
不过,任何事物,总是有利有弊。世界金融危机以后,美国人把危机轻松的转嫁给欧洲、亚洲和拉丁美洲,自己的经济却得以重生,导致世界经济更加向美国倾向。
到目前为止,新兴工业化国家中,尤其是金砖国家中,只有印度和中国的经济表现还比美国好。其他国家,包括俄罗斯,巴西,南非,等,由于中国经济增长大幅度放慢,对资源的需求急速下降,导致石油、铁矿砂等原材料价格直线下降,使这些靠资源出口的国家经济,呈现接近零,或者负的增长,货币大幅度贬值。
中国经济处于世界经济链条的中间段。中国制造的产品,主要是卖给发达国家,而制造这些产品所需的原材料,在很大的程度上,却依赖于以资源出口为主的发展中国家。
经过世界经济危机的洗礼,欧洲的许多国家不行了,资源出口型的发展中国家不行了,中国很难独善其身,经济增长幅度下滑,在所难免。
加上人民币前期的升值过快,房地产开发过快,股市发展不够理想,人口老化速度和人工成本增长过快,技术升级和产业结构调整需要时间,等等,中国很难再维持过高的人民币汇率,也就是说,就目前中国的国力来说,无法承受人民币的升值。
贬值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有人认为贬值是为了应对美国提高利息所采取的预防措施,因为,美国利息一旦提高,美元就会升值。也有人认为,人民币贬值,是央行为了促使汇率市场化,这是人民币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SDR)一揽子货币的必要条件。
不管是什么猜想,中国央行,不应该受任何国际压力的影响,不应该为了让人民币加入SDR,而采取没有节制的贬值措施。
如果贬值,就必须对中国的出口和经济增长有利,必须对控制人民币无端外流有效。因为,贬值,或升值,都有两个目标。一是经济增长,国际贸易平衡;二是汇率稳定和风险控制。
这两个目标,也许是一致的,也许是不一致的。在两个目标不一致的时候,汇率政策,就必须有一个平衡。就当前的形势看,上述的两个目标已经不一致,所以,央行宁可牺牲汇率的稳定性,期望换来经济相对较快的增长。
过大的货币贬值,反过来会影响整个国家的信心,这样会对冲其对经济增长所起的正面作用。由此,我建议,央行必须谨慎,不要让人民币继续出现更大的贬值。因为稳定汇率,对一个还没有成熟的工业经济体(中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