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工人正在安装太阳能电池板
今年8月12日,“ST超日”重组并更名“协鑫集成”后重返A股市场,一亮相便让投资者刮目相看,涨幅达十倍,创下摘帽概念股中的“新神话”。这一天,也意味着超日自2014年5月28日被暂停上市后的重生日。
只是,重生,不再是初见。超日已经成为协鑫,但至少这家曾经光伏（光伏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领域的明星企业没有死去。同时获得最大程度“拯救”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股民和各类投资者。
复牌首日,协鑫集成两度临时停牌,除去集合竞价阶段,当日参与交易时间仅约5分钟,然而,就在瞬息之间,个股从复牌前1.91元的股价,上涨至13.25元,全天涨幅达到惊人的986%,当天成交金额高达22.03亿元。此后,该股股价最高涨至过19.40元。
转瞬浮沉
2012年12月,陶然还像往常一样,每天早出晚归。作为超日股份董事、副总经理,他分管生产经营,生产线上的工作看起来都很正常。
大约是中旬的某天,突然间传来“老板跑路”的消息。“怎么回事?”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陶然懵了。
之后的事情如同电视剧里的情节。超日的资金链断了,而陶然,也因为超日高管的身份,被证监会“点名”。
三年之后的今天,见到陶然,他的身份是协鑫集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奉贤工厂的副总经理。谈起过往风暴眼中的种种,现时的他已十分坦然,甚至还能自嘲几句,“我的名字证监会的处罚意见上都有,5年禁入证券市场,很出名。”
很明显,超日危机的源头是在管理者,也就是当时被媒体报道跑路的上海超日太阳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倪开禄。
A股上市、银行借贷、发企业债,倪开禄一手培育起的企业,在短短两年时间里通过多种渠道募资近50亿元。钱来得太快,投到哪里去?盲目决策、盲目扩张,让倪开禄的光伏巨轮偏离了航道。
用陶然的理解来说,超日借助资本市场实现“腾飞”的时候,企业还远未达到上市公司的管理水平,现代企业制度没有健全,这才会导致之后一连串的重大决策失误。虽然国内生产线还在有序运转,可投到海外市场的钱却拿不回来了,不仅是企业的资金链断裂,股民和债民也面临血本无归。
作为国内唯一在主板发行上市的太阳能光伏企业,超日浮沉,令人唏嘘。
为何拯救
陷入危机的超日就像一个未成年人,还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了,摔倒后如果不救,靠其自身的能力根本无法重新站立起来。作为一名参与重组过程的局内人,也是一位保持清醒的旁观者,奉贤区经委主任徐建龙这样描述当时超日的情形。“行业方向是对的,但步子太大了,失败有一定的必然性,企业缺乏科学决策程序是致命的。”
一位了解超日重组全过程的人士称,与一般企业遭遇破产危机不同,超日的牵涉面太广了,股东、金融机构、担保企业、上下游合作商、债民,据说,光欠银行的贷款就高达十几个亿,而倪开禄的个人股权也悉数用于质押,如此错综复杂以至于政府也难免被拖累其中。
陶然则说,尽管出事后半年公司还在正常发工资,但公司上下对明天不抱什么希望,更不用说那些与超日有债务关系的企业和个人了。据了解,超日的主要负债,包括银行贷款、公司债和拖欠供应商货款等,涉及金额超过60亿元。根据之前的模拟破产清算,普通债权受偿率约3.95%。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超日危机中,还有一块棘手的公司债——总值10亿元的2011年公司债券(简称“11超日债”)。此前,公司债在中国从未打破过刚性兑付,许多债民认为公司债和国家债一样安全。
2013年,该债券第一次偿付时,焦头烂额的超日已无法应付,于是,由政府牵头、企业筹资,进行了一轮紧急处理,按时按额支付了利息。而到了第二年,这样的做法显然难以为继。
2014年3月4日,深交所发布公告称,超日太阳于2012年3月7日发行的2011年公司债券第二期利息原定金额共计8980万元,但由于各种不可控的因素,公司付息资金仅落实400万元。因此,“11超日债”本期利息将无法于原定付息日按期全额支付。3月7日,公告所述事实兑现,“11超日债”正式违约,成为国内首例债券违约事件。至此,超日危机持续发酵。
除了以上种种,也有业内人士认为,超日主业的经营没有大问题,直到出事,一直利润不错,问题就出在海外投资这块,因此,如果救得好,企业完全可以重上轨道。
谁来接盘
“在超日停牌时,我们还没正式关注它。”协鑫集团有关人士说。
而如今,正是协鑫成为了超日太阳的接盘者。驱车前往曾经的超日奉贤总部,远远就能看到路两侧若干迎风飘扬的旗帜,以及上面的“协鑫集成”四个大字。走进企业内部,更是如此。“超日”字样,已经不再。
其实,早在2013年初,停牌之前,在“自救”无门、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之时,超日也曾尝试寻找下家。
此事可以追溯到2013年1月31日的公司公告。该公告称,倪开禄父女已经于1月15日与青海的木里煤业签订股权转让意向书。根据股权转让意向书的约定,股份转让完成后,木里煤业所持有的超日股份比例将不低于35%,保证其在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地位。但到了3月1日,青海省国有资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一纸公告,否定了这一可能。该公告称,经过对ST超日的初步调研,认为风险较大,基于风险控制原因,不支持木里煤业受让ST超日大股东股份。
从ST超日和尚德的案例可以看出,光伏企业走“国有化”之路已不太可能。很多当地政府和国资委控股的企业并不看好光伏企业能够立即带来盈利。愿意和能够接盘的,寥寥无几。这个行业内,知名企业如尚德和赛维自身都不行了,其他众多企业,相比超日这个龙头企业、上市公司,则显得体量太小,根本没有接盘实力。
当然,也有主动找上门来的四家知名实力企业。但都属“跨界而来”,目的只是借壳。
同属光伏行业,有雄厚实力,能够盘活超日公司——以这些条件来考量,协鑫集团显然是“最合适的”。
低调的协鑫集团,实力不容小觑。官方资料显示,协鑫集团是一家以清洁能源、新能源及能源相关产业为主的国际化综合性能源集团,是中国最大的非公有制电力控股企业,全球最大的光伏材料制造商。
难得的是,在接到奉贤区政府的邀请后,协鑫集团表现出了积极姿态,并于2014年6月与超日开始谈判。
“并购超日太阳,也是协鑫集团自身产业链布局的需要。”协鑫集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杨军称,超日从事的主要是太阳能电池与组件制造业务,是光伏产业链的中间环节,正是协鑫集团所缺的,补上这一块,协鑫就能形成从多晶硅生产-铸锭切片-电池-组件制造-系统集成-电站-运维的完整产业链,进一步降低光伏发电成本,加快光伏发电的平价上网和普及应用步伐,同时提升企业行业地位及话语权。
更重要的是,对于超日太阳的种种,协鑫集团看得懂、摸得清,知道其衰败在什么地方、可以用什么杠杆重新将其挑动起来。
2014年10月,上海超日太阳能科技公布破产重整计划,协鑫集团旗下的江苏协鑫能源有限公司等9家投资人介入,进行重整。协鑫集成的主要定位,是打造成全球领先的一站式综合能源解决方案和服务提供商,成为以科技研发为基础、设计优化为依托、系统集成为载体、金融服务支持为纽带、运维服务为支撑、能源互联相融合的一体化“设计+产品+服务”包提供商。
能否救活
毫无疑问,协鑫接盘超日后,首先解救了数以万计的中小债权人和股民。超日太阳职工债权和税款债权100%受偿。有财产担保债权按照担保物评估价值优先受偿,未能就担保物评估价值受偿的部分作为普通债权受偿。普通债20万元以下部分全额受偿,超过20万元部分按照20%的比例受偿。
这一方案,极大地保护了中小债权人的利益。
而协鑫集成复牌后,股价走势也让数万股民重新看到了希望。但“超日”被改头换面后,企业未来怎么走?它能否被救活?
杨军称,在重组过程中,原超日在外地的厂房已全部被拍卖,只留下了奉贤总部的工厂; 那些导致超日快速衰败的海外电站,也在重组过程中全部被拍卖掉了。在奉贤工厂里,原来的生产线经过技改与设备更新,产能与产品质量大幅提升。原超日300多名工人自愿选择继续留下发展,发挥他们在组件制造方面的特长,生产高端的差异化产品。
听起来,如今的协鑫集成,一副“轻装上阵”的样子。
但在此前提交的重整方案中,协鑫集团承诺:“在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的前提下,重整后通过恢复生产经营、注入优质资产等各类方式,使公司2015年、2016年实现的经审计的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分别不低于6亿元、8亿元。如果实际实现的净利润低于承诺净利润,由协鑫集团以现金方式就未达到利润预测的部分对公司进行补偿。”
明日光伏
8月28日,协鑫集成公布了2015年上半年报,半年报显示,上半年公司实现净利润1.88亿元,比上年同期的-7.72亿元增加了9.60亿元,增幅达到124.33%;销售收入35.68亿元,同比增加33.39亿元,增幅1458.45%。公司还预计,今年1-9月,净利润可达2.5-4亿元。
杨军对于利润目标,更是信心满满。他介绍,自恢复生产以来,协鑫集成一直通过“自产+代工”的模式进行电池组件的生产。今年第一季度,公司营收已达到10亿元; 集成业务主要在二季度推开,并已经拿到不少集成包合同,预计三四季度将迎来市场需求高峰。同时,该公司上半年还分别与江苏中圣和华东电力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并与多家公司签订了“组件销售合同”,表明其主营业务正快速有效地拓展,有利于公司战略目标的实现。
不仅如此,江苏东昇和张家港其辰这两个组件厂,近期也将正式“装入”协鑫集成。届时,协鑫集成的组件产能将从100多兆瓦提升到3GW,扩容几十倍,在行业内有望跻身前三。
杨军介绍说,在光伏产业,资金投入是个重要瓶颈。一般来说,建成100兆瓦的装机量,至少需要7-8亿元左右的投资。但只有等到并网后,才可以进行贷款。因此,接下来,协鑫集成希望通过对金融的强大支撑,来改变行业状态。目前,公司正在积极推进光伏金融应用及创新,通过融资租赁、保险、基金等综合金融业务,来支持、带动系统集成业务的快速发展。
实际上,对于协鑫集团来说,其最看重的,还是超日的壳资源。此前,协鑫集团在港股市场已有两个融资平台,但在A股还是空白。此次,协鑫获得A股融资平台后,有助其和产业结合更紧密,毕竟协鑫的业务都在中国内地。同时,融资灵活性也会大增。目前,协鑫集团拥有的保利协鑫、协鑫集成、协鑫新能源三个平台,未来将分别专注于硅材料、系统集成、光伏电站,对应光伏产业链的上游、中游、下游。
对于整个光伏产业的前景,杨军也表示了明确的乐观:“全球都在进行节能减排与新能源的推广应用,新能源凭借其明确的发展前景和对经济较强的拉动作用,在许多国家经济振兴计划中被置于重要位置,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快速发展,在我国仍有69%的能源来自化石燃料,新能源产业空间是巨大的……”可以说,这次同行业兼并,对于协鑫集团来说,意义更明确。过去,协鑫集团仅仅是多晶硅巨头,未来有望成为光伏行业的巨无霸。
“通过优胜劣汰、兼并重组,大幅提升行业集中度,对整个光伏行业还是非常有利的。”业内人士这样评价。